【凯歌】镜中人
灵感来自 @临木 的PS作品，特此感谢❤
设定惊悚，其实很甜~
BTW自从上次评论里有姑娘提醒我现实中“胡戈”确实另有其人，我就打算重新给歌歌找个化名。然后你们造么，前天我搜索了一大堆“胡姓男孩的名字”，看了一上午我本着客观公正的态度说心里话，“胡歌”就是“胡姓男孩名字”里最。好。听。的。没有之一。连差不多好听的也没有。次一等好听的，例如“胡杨”“胡笳”“胡安”也都确有其人。
此处掌声送给歌歌的父母。讲真胡这个姓不容易取名字，所以好听的名字少之又少。“胡歌”是真的好听，越仔细分析越觉得好听。
所以最后我不纠结了。你们看隔壁老王，重名率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了好吗。
就这样吧，反正化名不如真名好听那是应该的。就像虚构故事里的他们不如他们本人可爱一样。
以上。
废话完毕，正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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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一个清晨，胡戈像往常一样对着客厅镜子正衣冠的时候，第一次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关于魔镜的童话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恶毒的王后问她的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镜子给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使她嫉妒得发狂。
胡戈从来不问镜子这样的问题。一方面，他不至于对自己的相貌如此没有信心，另一方面他总觉得一个男人过分在意相貌是件不太高级的事。他照镜子无非是为两样：整洁与体面。
但他确信这是一块魔镜。因为那天，他在镜子里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脸。
一个陌生男人，年纪与他相仿，也穿一件白衬衫，右手按在衣领的第一粒扣子上，松开，又系好。
他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
他猛地回过头，身后并没有站着别人。
他离开镜子，再走回去，镜子里的人也刚好在原位站定。
陌生男人的脸上显出惊诧的神情，忽然凑上前来，把左手贴在镜子上。
胡戈注意到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骨肉匀称，手指修长。
他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意料之中，仅仅触到冰凉的玻璃。
家里的挂钟整点报时，告诉他已经八点。阳光高高地爬上墙去，在他身上照出融融暖意，也照亮了陌生人的半边脸。侧面锋利的线条被镜子的反光虚化，显出一点朦胧的美感。陌生人抬手挡了一下，像是真的让阳光晃了眼睛。
他猜想这应该不是恐怖片里会出现的场景。
“你是谁？”他问。
从口型来看，镜子里的人也问了相同的话，只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那天他急着上班，没来得及再去探索镜子的秘密，可是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宁。
他在唐人公司的同事兼好友袁红看出不对劲，主动关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胡戈在袁红面前一向瞒不住任何事情，于是他干脆带着他回家，指给他看那面镜子。
袁红站在镜子前面觉得很奇怪。这分明就是一面普通的穿衣镜，比例正常，毫无变形，一天工作给衬衫造成的每条细小褶皱都如实呈现。
胡戈站在袁红身后也觉得很奇怪。镜子里的人只有袁红，没有自己。
他要求两人改变前后站位，再问袁红看到了什么。
“你和我呀。”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又困惑不解。
可是胡戈再一次看到了那个陌生人。当他站在袁红前面的时候，镜子里就只有陌生人，没有袁红。
他几乎觉得这面镜子是专门来跟自己过不去的。他无法让袁红看见自己所见，自然也无法让他理解自己的困扰。
最后他只能求助于干巴巴的描述。那个陌生人，头发三七分，粗眉毛，圆眼睛，鼻梁上有道小疤，唇峰明显，下颌陡峭。他咬牙切齿地搜索肚肠，越发认识到语言用于描述一个人的长相是多么苍白无力。
袁红皱眉听了半天终于开口，“你是说，你照镜子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胡戈认真望着镜子，纠正他，“没有很像，只有一点点。”
后来，胡戈不同圈子的朋友分别来家里做客，他都让他们站在那面镜子前，重复与袁红的实验。结果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只对他一个人展现出魔力。
而自从它对胡戈展现出魔力，家里的镜子就如同消失了一样，至少它再也不能发挥镜子的功能。既然他从来不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那么他的胡子有没有刮干净，领带有没有打正，也就与镜子毫不相干。
袁红觉得这点小事完全不值得他如此挂心。“直接换一块新的不就好了？”
胡戈点点头，心里却隐约有点不情愿。细想原因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以后再也看不见那个陌生人，他竟然会觉得舍不得。
袁红从他的表情看出端倪，顿时得意坏了，“啊呀没想到你已经爱我爱得这么深了，说不定那面镜子就是你对我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
“其实大可不必嘛，我不过就是谈了个女朋友，又不是不要你啦。看你这副可怜相，以后我保证天天都让你见到我还不行吗？”
“诶你别走啊——”
胡戈没好意思对袁红讲，或许是觉得讲出来他也不会相信——他跟镜子里的人说过话。
就在那天他送走来家里“做实验”的袁红之后。
当他独自站在镜子前，镜中人便出现了，如同一个真正的镜像。
那个人走上前来用指关节敲敲镜面——胡戈不免有几分好笑——像水族馆的游客隔着玻璃想要吸引鱼的注意。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在说什么，但胡戈听不到，也读不懂唇语。
那人说了半天看他没有反应，急得在后脑勺上呼撸两把。忽然目光一亮，手指朝向自己勾了几下，示意胡戈靠近，然后把脸也贴近镜面。
他再次说话，但语速变得极慢，夸张地放大口型，又眉飞色舞，十分卖力地配上许多肢体动作。消失的距离使他的每一根睫毛都展示得清清楚楚。皮肤的细节，下巴上隐约的青色胡茬，上下抖动的喉结。
这一次，胡戈看懂了。
“我家的镜子忽然变得很奇怪，我一照镜子就会看到你，你能看到我吗？”
于是他点点头。
接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打个响指，反身回书房里拿来一支记号笔和一叠A4纸。
他用力写下一行字然后把纸的背面朝向镜子：“这样，你能看到吗？”
对面的人欢呼一声，继而大笑起来。一种极富感染力的、开怀的、带着几分傻气的笑。让他不需要听到声音，也会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镜中人马上也跑去找出纸笔，依样写下几个字：“能看到！你太聪明啦！”
字写得也挺不错。胡戈想。
他搓搓手指，脸上有点发热。
他在心里默默收回“男人不应该太在意相貌”的话。因为他开始有点怕站在镜子前，尤其怕自己有什么邋遢的形象不小心被那个人收入眼底。
何况像照镜子一样盯着一个陌生人本来就很尴尬，可又忍不住想偷偷再看他一眼。
要是镜子变成单向的就好了，可以看见他，又不被他发现。
晚上他洗漱完毕，回卧室之前，装作不经意地再次从客厅的穿衣镜前经过。
镜子里的人也像刚刚收拾停当，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肩上搭着一块毛巾，头发柔软蓬松。他看见胡戈忽然笑了，敲敲镜面示意他停下来，再点点自己右边嘴角。
“嗯？”胡戈莫名地受了蛊惑，心骤然砰砰乱跳起来。
却见对面的人拿起一张纸巾，在自己干净的右嘴角擦了一擦。胡戈这才恍然，抬起手背在自己的右嘴角一擦，果然，手背上是残留的白色牙膏沫。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胡戈大窘，连忙找来毛巾仔细擦了一番，再抬头看镜子，镜中人点头对他笑，并且比出一个ok的手势。
胡戈讪讪地拉过一张纸，写下一行字，“你看，没有镜子，挺不方便的。”
镜中人摇摇头，马上也写出一张举在胸前：“没关系呀，我就是你的镜子。”
胡戈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忽然来了勇气。
“那......明天我刚好要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你帮我挑一件衣服，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镜中人的眼睛闪着光，盘腿在镜子前的地板上坐下来，整个肢体姿态都在表达他的放松、专注和耐心。
胡戈回复一句“谢谢”，便离开镜子打开角落里的大衣柜。
其实他的工作每天都是常规，根本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挑选衣服的场合。他之所以撒了一个小谎，只不过是想借机挽回一下刚才那不够美好的形象罢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意给“镜子”留下了什么样的第一印象，他实在不想深究。
他只有硬着头皮说服自己也去相信那个子虚乌有的重要活动，把衣柜里裁剪最棒的西装，炭黑色、深蓝色、银灰色，休闲款、商务款、礼服款，搭配各式各样的领带袖扣，统统拿出来试穿。
镜中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只是在欣赏一场西装大秀，还尽职尽责地追问他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合，典礼还是会议，要见的人是男士还是女士。胡戈只得一面心虚一面瞎编。
终于他的衣服都换完了，镜中人托着腮，看上去真心实意地陷入了苦恼。他耙了老半天头发，才举起了纸条：“实在抱歉，我真的选不出来。就挑一套你自己喜欢的吧，你穿什么都好看。”
胡戈相信，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看见他晚上不睡觉疯狂换装，还对着镜子傻笑，一定会嘲笑他变成了自恋入魔的纳西索斯。
他想他也会同意的，只不过他爱上的并不是自己的倒影。
而是那个镜中人眼里的自己。
他开始跟镜中人成为朋友。
他们用最麻烦的方式聊天，可是正因为麻烦，一字一句都更加深思熟虑，情真意切。
他们在聊天中共同探索着魔镜的秘密。
胡戈曾试图用手机拍下镜中人，可拍下的照片却是他自己对着镜子举起手机。似乎这就是规律：只有通过他的眼睛才能看见镜中人，而他的朋友们、甚至手机摄像头，都通通看不见。
胡戈曾问镜中人，既然他并非自己的镜像就该来去自由，为什么每次自己面对镜子的同时他也会出现。镜中人瞪大了圆眼睛，十分激动地点点头说，他也早就发现这个神奇之处了，但一直想不明白，因为——
“每次我走到镜子面前并不知道你也在，只是自己忽然想要走过来而已。”
他想了想，又把纸条收回去在这一句的下面补上一句：
“只是在某一刻忽然想看见你。”
于是他们相视而笑，把掌心贴在一起，在各自的镜面上留下指纹。
胡戈曾多次想象镜中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不敢相信他们在同一颗星球上，属于同一个时空中，甚至不敢相信他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从镜中人身后的背景来看，仿佛他也置身于他的家，有一模一样的梨花木门、简洁的浅咖色窗帘、墙上黑白的挂钟，仿佛他和他，正坐在同一间客厅里，坐在长绒圆毯上的同一个位置。他们连走路的步伐，大笑时仰面向后倒的方式，沉思时皱鼻子的样子都那么相似，让他会在一瞬间难以分辨幻觉和现实，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倒影。
这一切太像梦境，美丽而易碎。胡戈只在心里偷偷设想，假如他们的魔镜就是两个世界的接口，那么是不是只要打破它，他就能穿过那堵透明的墙，径直走进他的世界里？
这个隐秘的愿望在一个月以后实现了，却并没有带来他想要的结果。
隔壁刚上一年级的小男孩爸妈下班晚了先到胡戈家里等，毛头小子一刻也闲不住，屁股才坐定，就跟他养的五只猫玩起了夺命大追逃。
忽听啪地一声，紧接着是稀里哗啦一片脆响。
正在厨房烧水的胡戈刚跑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客厅的地板上躺着一片晶莹璀璨，镜子的碎片向各个角度反射着光，一时间满室生辉。他那只叫做酱弟的猫无辜地蹲在衣柜顶上甩着尾巴，一件本该摆在柜顶的摩托车模型头朝下栽进那堆碎片里，小男孩傻乎乎地朝前走了几步。
“别动！”胡戈吼出来。
熊孩子大约从没见过胡戈发火，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僵在原地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男孩的父母来接他时胡戈尚未收拾好残局，他们得知实情一定要留下一些钱赔他的镜子。胡戈嘴上说着客气了不过一个镜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心里某一处却像也被打破了一样，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只有他知道有什么丢失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看向碎片，一千个碎片里是一千双他自己的眼睛。
周一早上袁红在公司大楼里遇上了失魂落魄的胡戈。
他觉得除了失魂落魄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他瞪大了圆眼睛，把胡戈揪到太阳底下好好审视一番。“实话说，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他震惊于胡戈这个处女座，不仅能凑合用一面没有镜子功能的镜子度过一个半月，还竟然不舍得把打碎的镜子丢掉买块新的。
“什么鬼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镜子谈恋爱了呢！”
“再说你那镜子有什么稀奇的，大众品牌东阳正午，编号98757，早就换代停产了。我黑进他们公司内网看了一眼，你装修房子那年不是14年吗，14年这款镜子同城只有32条购买记录，你要真觉得你镜子里的人可能是另一个买家，那照着地址一家一家查总能查到。”
这番话让胡戈瞬间还魂。他两眼放光，扑上去一把抱住袁红：“啊！小红花！我爱你！黑科技拯救世界啊！”
袁红一脸嫌弃地推开他，“去去去，现在才来装模作样，晚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早就没有我了。”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在胡戈肩膀上戳两下，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即使他的死党是业余黑客，32户买家一一排查也需要时间。但是过了两天，袁红就带来一个足以安慰胡戈的好消息。
“我又黑进他们的仓储系统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一件存货诶，虽然好像是残次品，你要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胡戈飞快地下了单，在袁红的帮助下，一件官网显示已下架的商品瞒天过海出了库。
等待的时间里他煎熬又满怀希冀，总觉得也许新的镜子一装好他就可以再次跟镜中人取得联系。那时候也就不用袁红费力去查，他一定要当面问问镜中人的名字。
新镜子在周末送到了。
快递小哥是个瘦高个，这样的体格对于体力劳动者来说恐怕过于瘦了。胡戈从猫眼里看到一颗戴黑色棒球帽的脑袋和一条青筋暴起的手臂。
他打开门。
“幸亏你们这里有电梯”，快递小哥把巨大的包装盒斜倚在墙上，抹了一把汗抬起头来，“是胡先生吧？”
胡戈望着那张帽檐下的脸，呆住了。
粗眉毛，圆眼睛，鼻梁上有道小疤，唇峰明显，下颌陡峭。
是那个他无比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人。
他的镜中人。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胡戈看见此刻自己的表情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他的脸上。又是那种极富感染力的、开怀的、带着几分傻气的笑。
“嗨，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你是东阳正午的快递员？”
“啊我不是。你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都忘记做自我介绍，我叫王恺，是东阳正午宣传部的员工。”他伸出一只漂亮的手。
“那你怎么——”
“前两天我的镜子忽然照出我自己，我就猜到你的镜子可能坏了。我急着找你，就替快递员顶了班。”
“我是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哦，我黑进我们公司的用户资料库查到了这款镜子自上市以来所有的购买记录，本来还以为要花大力气排查，结果你又下了一次单，当然就立刻锁定你啦。”
“你.......黑进你们自己公司的系统啊？”胡戈又是无语又是好笑，“我都不知道，黑客普及率已经这么高了吗，我的一个死党也正在黑你们的系统帮我找你呢。”
“哦？你那个死党，是不是武汉人？”
“.......你怎么知道？？？”
“随口一猜咯，别的地方不知道，我们武汉黑客还挺多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