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歌】一条狗和一只猫的生活意见

很久没写文了手生得很,节奏混乱预警,流水账预警

都是我编的,跟两位演员先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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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我被叫做得妹之前,一直相信活在世上最好的方式就是做一条狗。

因为所谓活在世上的乐事不过有三件,吃肉丸子,四脚朝天睡觉,和撒欢儿疯跑。只需身为一条狗子,这些就都可以做到。

那当然是我以前的想法。那时候我还没能预料到自己会被叫做“得妹”——准确来说是“得妹er”,假如你像我一样拥有地道的北京舌头——并且多了一群阿姨,和一个老爸。

一开始这除了让食物种类变丰富之外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实际的好处。阿姨们奇怪的品味令人费解,在正式收养我的第一天就给我穿上了帽衫和滑板鞋。是的,四只不折不扣的滑板鞋,让我在光滑的地上千辛万苦地摩擦。

穿上它们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而为人实在是件大大的倒霉事。每天都要穿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给自己的生活制造额外的麻烦。

所以我打心眼里同情他们。阿姨们看着我走路的样子笑得东倒西歪,我也觉得她们应该多笑一笑,毕竟生活太苦了。

而这时候我爸,或者据阿姨们说是我爸的那个中年男人,正举着手机给我拍视频。这一定是他悲惨人生中不可多得的调剂,所以我没有怪他。

我爸个子很高,人到中年头发还留下不少,身上既没有赘肉也没有油腻的味道,读剧本的时候如同老僧入定,休息的时候喜欢斗地主和保卫萝卜,被他的手指挠痒痒天下第一舒服,偶尔跟他抢大肉饼吃他也不生气,总的来说做老爸基本上是完美了。

前提是他不要笑。

有一次我坐在他膝头上,聚精会神看他斗地主。正斗到紧要关头,对面地主只剩一张牌了,我爸却忽然仰天长笑,笑声震得我直接从他怀里滚到了椅子底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董啊毕竟还是太年轻,怎么就想不到我手里全都是对子盒盒盒盒盒盒鹅鹅鹅鹅鹅鹅!”

当我惊慌失措地躲在椅子下面怀疑发生了地震的时候,四面八方投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嫌弃我爸的笑声,只是大家都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

因为所有的阿姨(后面才发现还有叔叔)都管我爸叫老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们都把我当吉祥物一样的宠。老爸公司位于二十六楼的办公室有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站在那里俯瞰整个朝阳区的时候,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身为老板女儿的自豪,想象未来有一天能继承老爸为我打下的江山。

但是这股自豪没过多久就被浇灭了一大半,原因是我发现自己只能睡在办公室里。

我问老爸,开公司的老板哪个没有名车豪宅,为什么你不带我回家住呢?

老爸用那种中年人饱经沧桑的语气长叹一声说,把你带回家,我上班的时候就没有人照顾你啊。

原来我爸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单身汉。我决定以后对他好点儿。

 

赚钱不易,已经是老板的我爸还得起早贪黑东奔西跑,三十天里有二十八天在出差。

好不容易盼到我爸第一次带我回家,居然是为了接待客人。

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早晨,我乖乖坐在门口竖起尾巴迎宾,看着我爸撑着一把大黑伞,领着另一个瘦高的男人从车里出来。从车门到单元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老爸的伞足够大,但因为一直向那人的一侧倾斜着,他自己的大衣倒湿了半边。走到眼前我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人的飞行员夹克里藏着一只猫,半眯着眼睛,不情不愿地探出个黑白相间的圆脑袋。

进了楼道老爸抖抖伞上和身上的水,笑嘻嘻地给我介绍说,“得妹儿,这是你姐姐皮蛋。”

 

和皮蛋初遇的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虽然我满脑子只有“诶这货从哪儿冒出来的”和“物种不同怎么做姐妹”,为表示礼貌还是“汪”了一声。而她呢,旁若无人地在飞行员夹克里伸个懒腰,然后把头埋回去继续睡觉。

更过分地是,老爸“嘁”了一声,跟那人相视一笑,十分自然地把手伸进去揉了揉皮蛋的脑袋。

我乖乖跟着他们进了电梯,皮蛋还在睡。

呵?姐姐?你爸没有教过你你已经是只大猫了应该学会自己走路吗?

好在这时候门开了,我瞬间被眼前的新家吸引走了注意力。好大的房间!好长的沙发!好高的冰箱!我狂奔,我跳跃,我兴奋得像进入丛林的探险家,对每件家具都充满好奇——

只见皮蛋动作优雅地从夹克里滑下来,信步走到客厅角落的猫砂盆上了个厕所,然后轻车熟路找出嵌在沙发缝里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不会吧?

老爸你是养狗的人,家里没有现成的狗窝却放着一盆猫砂干什么?

老爸和皮蛋爸在门口有说有笑脱衣服换鞋,商定要带我去卫生间洗爪子。皮蛋爸路过客厅回头喊了一句,“电视声音关小点儿啊。”

 

那天我一边被他俩摁在洗脸池里洗爪子,一边无比郁闷地想,究竟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糟心的一天在刷刷的流水声中开始,认识皮蛋使我的世界观遭遇到严峻挑战。

她傲慢,高冷,十足的贵族小姐派头,嘲笑我的卷毛是上世纪90年代的乡村洗剪吹。

她理所当然地等待老爸特意为它准备的猫布丁,而对我嘴里的薯片不屑一顾。

她把她老爸和我老爸一起当成猫架肆意乱爬,而我企图爬上去的时候却被我老爸的声波打击再次震下了沙发。

后来我总算找回一点优越感:我有微博,皮蛋没有。

我拿着我老爸的退伍手机,不无炫耀地在皮蛋面前用微博搜索她老爸,根据她提供的大名我搜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HG家里有矿”。

这使我白手起家开公司的老爸瞬间黯然失色。

但是更加令我气馁的还在后头。为了迅速了解对手,我逐一点开那些微博想弄清楚他家究竟开的是什么矿,好让老爸有针对性地奋起直追,结果发现微博配图全都是皮蛋爸和他的五只猫。

原来“家里有矿”竟然是“家里有很多猫”的意思。皮蛋爸是靠养猫发家致富的,那么猫一定很贵吧。

而我呢,我是阿姨们在路边捡的。

我难过地放下手机,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的信念不可逆转地动摇了,真说不定,活在世上最好的方式其实是做一只猫呢。

 

*

今天一条叫得妹的狗子竟然说,活在世上最好的方式就是做一只猫,这让我非常吃惊。

不过再想想也没什么好吃惊的,毕竟,怎么能指望一条狗子理解猫的烦恼呢。

我们一家七口,就我单身。铲屎官1号和铲屎官2号,我爸我妈,我哥我嫂,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花样翻新,没完没了。我想来想去,问题的根源就出在铲屎官1号身上。首先他给我起名叫皮蛋,而给我哥起名叫眉眉,充满了主观随意性。我这么俊秀可人的女孩子至今找不到对象,这名字要负主要责任。其次,铲屎官2号不在家的时候,铲屎官1号就会把衣服袜子到处乱扔,早上我经常从他的袜子堆里醒来,还如何保持少女的芬芳。还有最可气的,每次他的亲朋好友结婚,他就会把我抱过来跟他一起刷微博。一边刷一边说,皮蛋啊,你看他们都在心疼单身狗,我不是单身狗,所以他们肯定是在心疼你。

自家铲屎官把主子称为单身狗,换做是你会不会一爪子把他的手机拍飞?

就不用说,铲屎官1号怎么会选一个早晨六点并且下着暴雨的时候带我出门。

虽然我在如此严酷的生存环境下早已习惯了忍辱负重、逆来顺受,但想要让我乖巧懂事二十四孝那也是不可能的。吵了朕的好梦无论谁来讨好朕都不想搭理,包括那条叫得妹儿的狗子,听了铲屎官2号一句话就开始跟我套近乎,到底是狗子不会动脑子,他说你是我妹妹你就是我妹妹啊,也不照照镜子,咱俩长得能有几分像。

我这么一说得妹儿还来劲了,说你看我跟我老爸长得也不太像啊,但他确实是我老爸,阿姨们说我最像我老爸的地方是眼睛,又大又圆,像芝麻馅的汤圆,没有皮儿。

所以我就说狗子真的不动脑子。

这么说好像显得我有点嫌弃她,其实我心里同情倒比嫌弃多一点。毕竟,她住在铲屎官2号的家,往后要受的荼毒不会比我少。

于是我一边看电视,一边本着关爱后学的原则,把保护身心健康的一系列注意事项讲给得妹儿听。

第一条是在铲屎官1号和铲屎官2号同时在家的时候,绝对不要进卧室,不管你有多好奇。好奇心害死猫。

得妹儿问我她是狗是不是就可以好奇了。

我看着她充满真挚的黑芝麻馅大圆眼睛,忍住了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

第二条是铲屎官1号和铲屎官2号忽悠你跟他们一起自拍的时候,千万不要答应。教训惨痛,意志稍有不坚定就会留下让你悔恨终身的黑历史。

得妹儿不以为然,找出铲屎官1号发的微博,一边翻一边跟我说,都挺好看的呀,哪张能算黑历史?

这下我相信她是她爹亲生的了。

第三条,是在铲屎官1号和铲屎官2号提议带你去对方家的时候,坚决不要合作。

得妹儿问我那为什么今天我乖乖来这里做客。

今天不同。我对她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今天大江播出,番茄台没送来红番茄,可肉饼台送来了大肉饼。

得妹儿欢呼一声就往厨房冲。

 

*

我和皮蛋算不打不相识。

从互相看不顺眼,到一同偷肉饼一同推诿抵赖的交情,可以说是峰回路转,意外之喜了。而在分享了皮蛋的悲惨经历之后,我又开始重拾信心,觉得活在世上做一条狗虽然不见得最好,但也不能算太坏。

我老爸虽然不能因为养狗子而发家致富,但他还是很在意我的。

他甚至为了我的辈分问题跟皮蛋爸打了一架。

起因是皮蛋其实不管皮蛋爸叫爸。她爸另有其人,大名叫做酱弟,也是微博配图中的五只猫之一。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一直管皮蛋爸叫铲屎官1号,管我老爸叫铲屎官2号。我觉得这样很不礼貌,但我们做狗子的一般不爱对别人的言行指手画脚。

我老爸和皮蛋爸好像也并不很介意,他们比较介意的是辈分应该怎么算。倘若皮蛋爸其实是酱弟爸,那么他就是皮蛋爷爷,而我是我爸的女儿,那么我就成了皮蛋的姑姑、姨妈或者舅妈;但倘若皮蛋是我的姐姐,皮蛋爸就要算我老爸的叔叔、伯伯或者舅舅。我老爸当然喜欢第一种算法,而皮蛋爸更支持第二种算法,他们掰来扯去谁也没法说服对方,所以只好打一架。

我在边上看着都觉得特别骄傲。我汪汪叫着给老爸打气:我们人穷志不短,人瘦力气大!老爸冲鸭!扑到他!压扁他!咬他!

但是没喊几句我就被皮蛋拖走了。她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摁着我的头,骂我,才刚刚同你讲好绝对不要进卧室,侬的脑子瓦特啦?

 

*

再见到得妹儿是五天以后。

我有点后悔当初鼓励她多吃肉饼少去理会铲屎官们在干什么。她一定是太听我的话,居然吃出了胃肠炎,病歪歪的时候还刚巧赶上她老爸去芬兰出差。一个大写加粗的惨字。

她老爸,也就是铲屎官2号知道了这事,就打电话给铲屎官1号让他把得妹儿接来我家。

铲屎官1号找来医生给她打针,一边煮清汤寡水的蔬菜粥一边恶狠狠地说,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不知饥饱,毛病都是吃出来的。

我心想还不是因为狗子不动脑子,我们猫就从来不跟自家铲屎官一个德行,特别注意养生,绝对不辛苦干活,三餐定时,睡眠充足。

得妹儿在我家养了一星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向往胡吃海塞的生活。可在我家就得受铲屎官1号的约束,番茄管够,肉饼没有。

得妹儿一生气,就掰扯起辈分的问题来。说道上次她老爸明明打赢了架,她得做我的姑姑姨妈和舅妈,铲屎官1号可不是她老爸的大伯大叔和舅舅,有什么资格管她呀。

这话说出来,铲屎官1号还没动呢,我们五只先围上来了,分分钟教她做猫。

经过这件事以后我觉得狗子还是不动脑子为好,动起脑子夹缠不清才更令人崩溃。她显然到现在也没明白铲屎官1号之所以有资格管她,凭的可不是辈分高。

而是凭他跟铲屎官2号有共同为我们五只猫铲屎的革/命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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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皮蛋家待着的两个星期,除了肚皮受些约束之外倒也还算愉快。书上都说我们狗子知恩图报,看在皮蛋爸给我看病的份上,我同意他像我老爸那样管我。再说这样一来我老爸就不是无家可归的单身汉了,我也同意他像我老爸那样管我。

皮蛋爸个子很高,人到中年头发还留下不少,身上既没有赘肉也没有油腻的味道,读剧本的时候如同老僧入定,休息的时候喜欢撸猫和云吸猫,被他的手指挠痒痒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变成猫的错觉,如果不是偷吃太多大肉饼他就会生气的话,做老爸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完美了。

我之所以迟迟还不肯称他为老爸,只是不想让人认为我的家庭关系过于复杂。

尤其是带我遛弯的得舍行政阿姨告诉我,我爸刚打电话来说今天下午到北京,待会儿我爸会带着我一块儿去机场接我爸的时候。

于是我就更能体会,为什么我那么需要皮蛋经常为我提供一些明智的生活意见。

她说,习惯就好了。你可以像我一样,叫他们铲屎官1号和铲屎官2号。如果你非要遵守人的那套繁文缛节,也可以叫他们王先生和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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