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武侠AU]龙泉剑与赤焰刀



武侠AU,为精简情节略去许多人物。

私设:萧选与诸皇子都是师徒关系,皇子与诸将都是同门师兄弟关系。

7000+长文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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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岁那年,全家惨遭灭门。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场灭顶之灾,只是金陵派刀剑之争所造成的无数流血劫难之一。

母亲用她最后可以逃生的时间,把我藏进厨房的一口空水缸里。我在恐惧和焦虑中呼吸困难,一片漆黑使时间更加漫长难捱。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哭喊和惨叫声终于小了下去,一些沉重而慌乱的脚步向我逼近。

有人揭开我头顶裂了缝的木盖子。冲天的火光里,我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冷硬如铁的一张脸上闪过不可思议的温柔,他对我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眼底竟然是有泪的。

他说,庭生别怕,我是七师叔,我带你走。

后来,七师叔就成了我义父。在我五岁的记忆中,他身后背着六七把精铁重剑脚步丝毫不慢,左臂抱着我,右手挥剑挡开飞向我们的袖箭和铁蒺藜,与另外两位同样背负重剑的师叔一同突围,冲出我早已面目全非的家。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梦到那个可怕的晚上,也总是梦到我义父萧景琰。他在火光中天神一样的身影,和他身上刺鼻的血腥气。

 


我父亲是金陵派掌门人萧选的首徒,如果他不与萧选在刀宗剑宗的问题上起争执,本来是要继承掌门之位的。

七十多年前,萧、林两位祖师爷共同创立了金陵派,以萧氏龙泉剑和林氏赤焰刀而名动江湖。龙泉剑不同于寻常长剑,剑身极宽,分量极沉,非有浑厚内力不能运用。三十六路龙泉剑法也以沉稳凝练为主,不求招式繁复,要旨在于大巧若拙,后发制人。赤焰刀则正好相反,短而小巧,刀刃极轻极薄,擅长快攻。赤焰刀四十八式灵动飘逸,要领便在一个快字,只要出招够快,一切破绽都不成其为破绽。龙泉剑与赤焰刀各有所长,自创派以来,金陵弟子中使刀使剑者都有过排进琅琊榜的高手,但刀剑合璧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龙泉剑的传人萧选便是因为有了精通赤焰刀法的林夑相助,才在十年一度的金陵比武中赢得了掌门之位。

但若论刀剑合璧的默契,谁也及不上我义父和九师叔林殊。两人一同迎敌之时,林师叔只管快攻,一片薄刃在掌中吞吐像游走的火苗,刀刀直指对手要害,自己露出多少破绽全不顾及。而义父则不进不退,凝神防守,重剑所及,雄浑的内力宛如在两人周围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刀插不进水泼不入。

刀剑配合使威力加倍而弱点相抵,当年两个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竟在江左一带闯出小小的名头。他们曾一同走南闯北,做过许多行侠仗义之事,然而一夜之间,刀剑合璧竟成为禁忌。

一切的起因,是萧选对林夑产生了猜疑。他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金陵是一个门派,任何门派都只能有一个掌门人,金陵门下却分出刀宗剑宗,说什么赤焰刀与龙泉剑若是练到极致便不分高下。他偏要举行一场大比武,辨一辨刀宗剑宗何者才是金陵派的正宗。

说是比武,其实是一场剿灭刀宗的密谋。十三年前那场惨剧发生的前几天,萧选派义父与两位师叔,列战英和戚猛,前去龙泉铸剑谷打造一批新的精铁重剑。义父他们刚刚离开金陵,萧选转脸就对林夑发难,林氏一族和刀宗弟子几乎被尽数屠戮,我父亲因为直言抗争竟也受到池鱼之殃。一时之间金陵派只剩剑宗一脉,入门不久的刀宗弟子若想保命只能改学龙泉剑,萧选为了斩草除根,连创派祖师爷传下来的赤焰刀谱孤本也付之一炬。 

义父回到金陵发现情况有变,立刻赶往林家和我家中察看。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惨祸已经发生,在烈火与废墟之间,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我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他与我父亲如何手足情深,与林师叔如何心意相通。这场变故对他来说不啻五雷轰顶,他无法理解萧选的做法,更无法原谅。在供奉先祖师爷的武神殿门前,他对着萧选磕了三个头算是还师父的授业之恩,从此便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萧选暴跳如雷,在江湖上放出话去,说他们三人欺师灭祖,已被逐出师门。

我坐在义父的枣红马上一路颠簸,与他们一同连夜离开金陵。等到熹微的晨光再次照亮义父的脸,我才发现,他在忧惧惊痛之下竟然一夜之间两鬓染霜。

那一年,他还不到二十岁。

 


我们一路南下到达廊州,在闹市街头租下一间小铺子,以铸剑为生。不想廊州人重文轻武,兵刃甚少能卖出去。生活困顿,幸而义父写得一手好字,列、戚两位师叔又常去附近山中捕猎,才勉强渡过难关,渐渐在廊州扎下根来。

往后的十二年中除了维持生计,我们便只是潜心练武。我的金陵派武功大半是义父教的,不论寒暑,五更睡鸡鸣起,连睡觉时都不能忘了内息吐纳。他督促我练功时极为严厉,因为他对自己也是如此。

义父的话很少,我们离开金陵以后,他一次也不曾提醒过我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每当我汗流如雨不能坚持,他只对我说一句话:我们不去欺侮旁人,却也决不能叫旁人欺侮。

 


一日我去城西的一家酒楼送戚师叔刚打来的野味,途中碰到一伙人面相不善,拦路寻衅。我们自打来到廊州一向本分做事,从未结过一个仇家,我立即便知道这些为难我的人只能是金陵派来的。

我势单力薄不能以硬碰硬,只好掉头往人多处钻。我知道这几日梅园小筑来了一位博学大儒名叫苏哲,在楼外搭起凉棚开坛讲道,总有许多人聚在那里,常常连两边道路都围个水泄不通。

我有意制造混乱,举着整只山羊一个骨碌滚到讲坛上。一个约莫比我大几岁的少年飞腿朝我踢来,却被苏先生喝住。我躲避不及,他的足尖却硬生生在半空中错开数寸,这一脚便结结实实踢在一名金陵弟子的脸上。

这个少年就是我后来的大师兄飞流。那天他一人打退了前来追杀我的八名金陵弟子,一战成名,廊州人方知这位苏先生并非普通儒生,而是大梁第一大帮会江左盟的盟主。

说来也怪,他本人不会半分武功,却对各家各派的武学招式所知甚广,钻研极深,自称是在琅琊阁读过无数武学典籍,故能博采众长,眼光独到。

义父知晓此事特地与戚师叔一同登门致谢,谁料到还没进门,飞流就跟戚师叔打了起来。飞流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堪堪接了戚师叔三四十招毫不露怯,反而逐渐占到上风,着实让义父惊奇。更让他惊奇的是,苏先生急匆匆从屋里出来,训斥飞流几句的那几句话,看似随意,却不动声色地把他们招数得失的关键一一点了出来。

戚师叔尚不明就里,义父已经肃然起敬。苏先生请我们进屋喝茶,一席话两人更是谈出惺惺相惜之感。义父当即要我拜苏先生为师,苏先生也没推辞,只说自己是个文人,让我称他先生,不要像我们习武之人那样称师父。

飞流师兄更是欢喜,转身便拿出一件金丝软甲给我作为见面礼。义父看出软甲贵重不准我收,飞流却皱着眉硬塞给我,对义父毫不客气地说,“是给他,不是给你。”

后来我才知道,师兄虽然武功卓绝,心智却与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是琅琊阁少阁主四方游历时救下的孤儿,也是在我之前苏先生唯一的弟子。我们都无父无母,更没有少年时的玩伴,只几天功夫便格外要好。

从此我常去梅园学武,义父也常来与苏先生议论切磋一番。有时他们指点我和飞流师兄比试,有时两人相对而坐,也不动手,只是一来一往飞快地说出各自的招式。我跟不上他们的思路,只知道十次中倒有九次是义父认输,认输之后却还大呼过瘾。

有一回比试完了,他忽然对苏先生叹道,“我有一至交好友,若是他还在世,必定与先生十分投缘。”苏先生双目低垂,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地道,“那是苏某没有福气。”

 


转眼入冬了,苏先生开始频繁地生病。他似乎身体很差,非常怕冷。常年跟着他的江左盟帮众之中有一位姓晏的大夫,每天都熬一碗浓黑的汤药给他喝下。义父让我回来练功少去打扰,只偶尔跟着他去探一探病。

 

那年岁末的一场大雪,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曾经的金陵刀宗弟子、林师叔的同门师弟卫铮,被萧选的心腹夏江抓了。这消息写在一张字条上,被一把极薄的短刀钉在我们兵刃铺子的门柱上,花梨木刀柄上刻有一个“铮”字,已经染上了深色的血迹。

那是一把赤焰刀。金陵派的每一位弟子拜师之时都会由师父亲赐刀剑,并在刀柄剑柄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义父陡然变了脸色,平日不起波澜的一双眼睛里杀气惊现。

我能猜到他那时想到了什么。我们都以为十二年前的刀宗惨祸只有我一人幸存,此刻却得知卫师叔竟能逃过一劫,这不可能不让义父生出近乎疯狂的希望。何况卫师叔也是林夑的弟子,与林师叔最为亲厚,他一定知道林家被灭门的真相。

夏江在字条上说,要义父于明日午时去城郊的悬镜寺见他。并且指明,只能义父一个人去。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个陷阱。因为我们与苏先生来往密切,这半年来江湖盛传,叛离的金陵三侠要与江左盟联手杀个回马枪,萧选和夏江一定是害怕了。卫师叔不知何时再次落入他们手中,他们了解义父的弱点,便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引他自投罗网。

两位师叔深明此理,苦苦劝说义父,然而他只是攥紧了腰间龙泉剑的剑柄,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窗子开着,风雪在他猩红的袍袖中翻卷。我绝望地看着他,几乎明白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那是一场压抑了十三年的怒火,一旦被点燃,就再也不可能熄灭。

前院忽然传来潦草急促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时吃了一惊。漫天大雪中,飞流师兄扶着已经病了一个多月的苏先生,就站在门前。

 


江左盟的探子遍布天下,苏先生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

义父沉默地关了窗子,叫戚师叔多搬来一个火盆放在屋子正中。苏先生狐裘大氅上凝结的一层霜融成水珠,洇湿了他的衣领。他的脸色是雪一样的惨白,眼睛像高热病人那样泛着红。他说话明显中气不足,却不肯坐下来。

“萧兄听苏某一句,现在贸然前去殊为不智。夏江此举目的在你,为了让你投鼠忌器,你的朋友暂时不会有危险。”

“先生的好意,萧某心领了。但我一定要去。我不能再等了。”

“若是萧兄信我,我来想办法,江左盟来帮你们救人。现在你一个人去,有九成九的可能卫铮没有救出来,还要赔上你自己的命,值得吗?”

“十三年前,我来迟一步没能救下小殊和景禹师兄,已成终生之恨。假如百年之后我在地下见到小殊,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师弟,我能说,不值得吗?”

他的眼睛看向苏先生,目光却穿过了他,消失在他身后斑驳的白墙上。这话像是说给苏先生,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战英,替我送苏先生回去。”他再次按一按剑柄,便要转身出门。

下一瞬,苏先生手臂一长,猛地探到义父腰间,寒光一闪,龙泉剑竟被他夺在手中。但他到底腕力虚浮,虽占先机后劲不足,义父手指往剑身上一弹,苏先生虎口剧震,龙泉剑便脱手飞出,噗地一声插入房梁。

飞流师兄反应最快,轻功也是绝佳,足尖一点跃上房梁,将剑拔了下来,倒转剑柄把它交还义父。

他挡在苏先生身前,一字一顿地说,“自己人,不吵架”。     

苏先生抬起左手轻抚飞流师兄的后背,双眼却望着义父,温和地重复一次,“是啊,飞流说得对。自己人,不吵架。”

义父直直地看向苏先生,目光中百种情绪变幻交缠,我毫不怀疑假如他的目光也能运上内力,苏先生霎时就会烈焰焚身。

“你......究竟是谁?”

苏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虚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那样不真实。

“景琰,是我。我还活着,你不能去送死。”

 


那个场景至今清晰地留存在我的记忆中,我震惊于对义父而言天崩地裂的一刻,他竟然是如此平静。

只有豆大的泪珠悄无声息又绵绵不断地滚落。

苏先生似是尴尬又似是惭愧地喃喃道,“景琰,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变成这个样子,就是我爹娘复生也认不出。”

“没有,小殊,你没有变,一点也没有。”义父终于走上前去抱住他。

那一刻我的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我没问过义父究竟是怎样认出了林师叔,但也许并不难猜。

义父三岁开始练龙泉剑,一个“稳”字在金陵派第三代弟子当中是出了名的。到十五岁那年,他与人比剑仍然有输有赢,却再也没有人能夺下他手中的剑,除了林师叔。若不是他们多年一同习武,若不是无数次交手,对彼此的一招一式都了然于胸,义父现在的内力已经少有人及,如何能让一个全然没有武功的人在瞬息之间就抓到弱点。

 

林师叔说,他的确是和卫师叔一同逃出金陵的。当年金陵的刀宗弟子有七百人之多,想要尽数剿灭谈何容易。其中尚有林师叔、卫师叔这样的高手,萧选的两名刽子手夏江和谢玉若是与他们正面为敌未必能讨到便宜,于是他们选择了下毒。他们动手的那天正是林师叔祖的寿辰,没人会想到宴席上的绍兴花雕在启封之前就已经被放入了北狄第一奇毒——火寒毒。巧的是卫师叔从不饮酒,发现情形不对立刻打翻了林师叔的酒杯。此毒厉害无比,宴席上一众刀宗弟子只要饮满三杯便回天无力,林师叔虽然只饮一杯,却也毒入经脉废了全身武功,幸而遇上医道精湛的琅琊老阁主才捡回一条命。拔毒的过程凶险异常,经过挫骨削皮之痛,整个人早已音貌全非,赤焰刀客林殊便如在这世上消失一般,活下来的人变成了体弱多病的书生苏哲。


 

那天义父没有去悬镜寺,但七天之后,卫师叔便被救出来了。这其中过程曲折,义父并未一一对我说明,我也并没有深究的好奇。林师叔和卫师叔还好好地活着,这是天大的惊喜,再没有任何事情比这更要紧。

义父更加频繁地去梅园,天气格外冷的时候,干脆就住在那里,守在苏先生床前,端水喂药,事事躬亲。

我并不因此免除过半日功课,龙泉剑法的招式我已经记牢,便由师兄飞流带着我在梅树下对练。等到我的长剑终于能与他的一双肉掌打个平手,已是暮春时节。他带我进屋去,四月未见的苏先生一身白衣坐在榻上,脸上带着温润的笑,示意我看书案上摆着的一本书。靛蓝布的封皮上是四个大字:“赤焰刀谱”。

萧选绝不会料到,他亲手焚毁了那本先祖师爷所传的赤焰刀谱,夏江和谢玉处心积虑屠尽刀宗弟子,赤焰刀法却仍然没有失传。林师叔从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早已把刀谱原原本本地记在心里,再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

萧选更加不会料到,有朝一日会有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再度以刀剑合璧夺下他的掌门之位。

这自然不能靠我。刀剑合璧需得两人功力相当,不必说我的内力修为尚浅,即使列、戚两位师叔也无法与义父比肩。更不能靠苏先生,他全身筋脉尽毁,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新练武。

是义父学会了双手互搏。

这本是苏先生一时兴起的玩笑话,没想到义父当真练成了。左手使赤焰刀快攻,舞出一团雪亮刀花,右手使龙泉剑防守,依旧沉稳凝练密不透风。而他既然可以左右互搏,自然就可以刀剑合璧。这威力我也有幸得见,列师叔与戚师叔都尽了全力,再加上江左盟的两位高手甄平和黎纲,四人联手也敌他不过。

一日义父又在院中练左右互搏,我和师兄看得呆了,不知不觉都收了手中短刀,侧着身子站在原地。

苏先生坐在石阶上,笑吟吟地看着义父。“不错,够快了。”

一对刀剑各自划了半个弧线,铮地一声在半空相交卸了力道,义父才将它们收回鞘中。他用衣袖擦一把额上的汗,摇头笑道,“当年,你还要更快些。”

苏先生仰面大笑,促狭地道,“我看不能再快了,再快怕是要把你的右手给削下来。”

义父终于发现我和师兄没在专心练功,却不斥责,挥一挥手叫我们进屋去吃些茶水点心。

苏先生站起身来,悠然弹弹白袍上的灰尘。天气尚不炎热,他在阳光下坐了小半个时辰,额上倒已渗出些细密的汗珠,显得他脸色红润,没有半分病容。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为那个丢失的自己难过。

在他的指点之下,义父进步神速。各大门派的好事者不知从哪里听闻消息,几次三番上门挑战,其中也包括金陵派新晋的剑宗高手,萧景宣和萧景桓。然而不管单打独斗还是车轮战义父都未有败绩,一时声名鹊起。在九月金陵比武大会的日子来临之前,他已经登上了琅琊高手榜榜首。

苏先生隐在人群中骄傲地笑。

现在,他丢失的自己复活在义父身上了。

 


每当新的琅琊榜公布,都会在武林中引起一阵轰动。萧选早已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但他除了应战之外毫无办法。苏先生大大方方让那个江湖传言成了真,他苦心经营十三年的江左盟,绝不会允许金陵派占到人多势众的便宜。

比武场上的形势没有悬念,刀剑合璧则天下无敌从来不是一句空谈。萧选和他的剑宗弟子尽数败在义父手下,江左盟的帮众更是将比武场重重围住,他再不甘心,也只能让出掌门之位。义父到底顾念昔日师徒之情,与年事已高的萧选点到即止,对夏江和谢玉却不再留半分余地。他看准机会倒转龙泉剑柄猛地击向两人灵台穴,内力一吐,竟生生震断了他们全身经脉,即便一时不死也成了废人。义父一向宽厚,生平与人动手从未如此狠辣,实是这两人咎由自取。二十年前的大仇终于得报,义父也并未多伤无辜,只不过把他们加在林师叔身上的苦楚尽数还回去而已。

 

诸事已定,义父与卫、列、戚三位师叔收了弟子,赤焰刀法又有了新的传人,金陵派再度以刀剑合璧威震江湖。只不过,一派之内不再分出刀宗剑宗,只要入门便都要认萧、林两位创派祖师,不论学龙泉剑法还是赤焰刀法都是学金陵派的武功。

义父执掌金陵门户不过五年,就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我。他说当年我父亲本应得到掌门之位,现在交给我,也是合情合理。他将一应事务交代清楚,便要启程离开。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廊州,找我林师叔。

说起来,自打我知道了苏先生的真实身份,便始终不大清楚该如何称呼他。若是称他林师叔,金陵派与他有血海深仇,不知他是否还愿意把自己认作金陵弟子。若是称他苏先生,如此称呼江左盟的盟主倒是不错,却不免显得生分,仿佛我们从不曾认出他一般。

不仅是我,师伯师叔们也都有这样的困惑。唯独义父不困惑。他管林师叔叫小殊,过去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因为他从来没有变过。”义父说。

但凡认识林师叔而又见过苏先生的人都是不会同意的。义父只是很坦然地笑一笑,并不打算解释。

 


义父走后不久飞流师兄来看我,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苏先生也离开了廊州,请琅琊少阁主蔺晨来帮他打理江左盟的事务。这蔺晨据说是个风流人物,每日总要花个把时辰吟风弄月,还要有美酒美人相伴左右,不知苏先生如何放心把偌大一个帮派交给他。飞流师兄倒是很明显地表达出对他不满,可我若要细问缘故,他又不肯说了。

我兢兢业业守着金陵。

义父有时会寄信来,间隔不定,可能三五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他说起跟小殊一同去了哪里游历,见到什么有趣的风物,还说小殊打算写一本游记,名字已经取好了,就叫翔地记。

我读着义父的信,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不是金陵第一高手萧景琰和文弱书生苏哲,而是十七岁的龙泉剑侠和十六岁的赤焰刀客,带着少年人的无所畏惧携手江湖,抑强扶弱,劫富济贫。

孔夫子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我却在他们身上看见了时光逆转,往日重现。这使我想要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记录下那个久已被遗忘的传奇。

或许,那应该是一个关于龙泉剑和赤焰刀的传奇。

又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传奇。


(End)





p.s 许多武侠梗都来自金庸:

金陵派刀宗剑宗之争的梗来自《笑傲江湖》里华山派剑宗与气宗之争。

左右互搏是《射雕英雄传》中老顽童周伯通的本事。

苏先生自己不会武功却熟知天下各派武功,这个设定大概就是……《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 貌美无双冰雪聪明也是符合的🌝🙈

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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